陈昌仪和沐仪兄妹俩,从白天等到黑夜,在小小的柴屋里等了一整天,终于盼到了沈慕云回来的脚步声。
巧织早已准备好晚饭的菜,切得整整齐齐放在灶台上。只是看师傅迟迟不归,怕饭菜早早做好都放凉了,所以想着等师傅回来再炒菜。
“巧织。”沈暮云一进门,照旧先唤巧织的名字。
“师傅回来啦。”巧织也自然地应和。
这两人如此日常的对白,让屋里仍躺在床上的陈昌仪有些无所适从——自己白天还那么疑心巧织,只相信沈医师是好人,殊不知人家两人才是最亲密的,自己过度的谨慎,此刻反而显得好多余。
“哥哥,沈医师回来啦!”小沐仪一双亮亮的眼睛看向哥哥,眼神中透露着高兴:“我去看看。”
说完丢下哥哥一人,小兔子一般跑了出去。
小孩子的心性,陪自己在这小屋子里,无所事事待了一整天,确实让她憋得有些辛苦。
屋外头传来一阵动静,随后就是巧织在灶屋里起锅烧油,铁铲“哐哐”炒菜的声音。
沐儿好像也跟着去了灶屋,帮着给巧织看着窑里的柴火,时不时和巧织聊着天,传出几声清脆的欢笑。
自己却缩在这屋子里,如同孤家寡人一般,冷冷清清,寂寂寥寥——也不知沈医师回来后在干嘛?也不过来看看自己。
心中正这么想着,柴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。沈医师那副健壮笔挺的身材出现在门口,脸上挂着些许顽皮的笑,呵呵笑着走过来。
他的出现,给陈昌仪带来莫名的安心感觉。
“沈医师,您回来了。”陈昌仪打招呼道。
沈暮云却不理会他的客套,有些欠欠地坐到陈昌仪的那张小床上,说道:“你就在这躺了一整天?”
陈昌仪有些尴尬:“巧织姑娘把我的衣服扔掉了,我没衣服穿了。”
“可我听巧织说,她本来是打算到街上给你买一套,说你不领她的情,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,我只是过意不去让巧织姑娘破费……”陈昌仪憋半天想出这么一个借口。
沈暮云笑起来:“哈哈哈,我都已经让你兄妹二人住进来了,你就不必考虑那么多。”
随后神色稳重下来,认真说道:“在我心里,巧织跟我的亲女儿没区别,她还是三四岁的孩童的时候,我就带着她了。巧织机灵,我的钱都放在她那里管着,家里用度也都是她在安排——别看她年纪小,管起家来可不比我们一些大人差。”
陈昌仪只听着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沈暮云见状,劝他说:“所以呀,你就放心吧,巧织是个聪明孩子,她的心性我是了解的,绝对能信得过!”
被沈医师这一通说,陈昌仪心里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。明明人家是好心想帮忙,还这么关心自己,自己却把人家想得那么坏。
“我知道了,多谢您沈医师。”陈昌仪诚恳说道。
“我今天忙了一天,接了好多病人,我先回屋整理一下药方了。”沈暮云转身出门,到了门外又折身回来,探头对陈昌仪说:“等会巧织煮好饭菜,我让她给你送一份过来。”
陈昌仪在床上欠身,微微点头道:“好。”
灶屋中,铲子和铁锅碰撞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,陈昌仪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,她们的脚步声皆响去沈医师的屋中。
中午巧织做饭,只喊了沐儿去吃,没有叫自己,也没有给自己送来。
沐儿本想为自己带一些饭菜过来,可是被巧织叫住,说等你哥自己要的时候再给他送去。
陈昌仪哪里再好意思开口要呢,都是少年人,拉不下脸面,只得赌气一样忍着饥饿直到现在。
好饿。陈昌仪揉揉肚子,胃里酸液翻滚,烧得心里燥得慌。
这时候要是有一个馒头,或者一碗米饭,就算没有小菜,自己也要大口大口咀嚼吞咽下去,缓一缓胃中的酸气。
这么想着,口中生出许多津液出来,陈昌仪干干地咽了回去,吞到喉咙里。
上半身直挺挺坐在床上,陈昌仪闭目凝思,试图压下心中的难受。鼻间却飘飘然传来一阵菜香,像是用酱油爆炒过的茄香,且愈来愈浓郁,仿佛一道菜就就快要凑到自己嘴边,惹得陈昌仪深深咽了一口唾液。
“喂!”一声极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,吓得陈昌仪立刻睁了眼,瞪大了瞳孔分辨眼前之物。
是巧织静悄悄地端着一盘饭,早已凑到了自己床边。借着隐约的月光,陈昌仪看清盘中装的是满满的白米饭,上面盖一层冒热气的蒜炒茄子。再看巧织,正被自己惊吓的反应逗乐,抖着那少女瘦削的肩膀“咯咯”直笑。
她何时来的?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。
“你真是够倔的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屋里有一个小破凳子,巧织轻轻地将盘筷端放到上面。
陈昌仪脸憋得红红的,并不言语。